着墙根稳着,灯芯细,光却很亮。院里只有一棵老槐,枝丫在夜里像罩着的伞。
朱元璋坐在屋里,手边只有一盏茶。他听见外头有脚步,脚步停在门外,没有叩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门就被轻轻推开。
“皇兄。”朱瀚进门,站住。
朱元璋抬眼看他,像看一块石头,也像看一条河。“你来做什么?”
“过一眼。”
“看什么?”
“印。”
朱元璋笑了,笑意却久久才浮起来:“你要把什么放在朕眼前?”
“把‘影’放在灯下。”朱瀚走到灯边,伸手把灯往外挪了一寸,“让灯罩薄一点。”
“怎么挪?”
“我查见了‘影司’的窝。空了,但灯芯是新的。有人想让我们只看见空,别看见新。”
朱瀚顿了顿,“我又见了卖‘归魂’的人。他说,吴震活着的时候,取过药。”
朱元璋指尖轻轻敲了一下茶盏,没出声。
“我又见了一个做印的人。”
朱瀚把指尖搁在案上,像在按一张看不见的图,“他教我:印,得做对。”
“所以呢?”朱元璋问。
“所以,皇兄,”朱瀚抬起眼,“‘影’是人心长出来的,不是刀长出来的。你若要灭它,就把刀收一收,把灯亮一亮。让太子站在灯下,让我站在灯边。影就会缩。”
朱元璋很久没说话。风把灯焰拉长又压短,整间屋子像随呼吸一起一伏。
“你说得清爽。”他终究开口,“若有人要你死呢?”
“那就让我先站在灯边。”朱瀚淡淡,“死在灯边,总好过死在影里。”
朱元璋忽然笑了,笑声并不大,却把屋子里的冷气都推开了一点:“你这张嘴,还是这么硬。朕最恨你的地方,也在这儿。”
他放下茶,盯着朱瀚:“瀚弟,朕问你——朕若把‘印’放在你们三人心里,是不是就再也不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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