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停下笔,将堆在一旁的画纸一张张翻看,看得全身的血Ye冰凉,额上冷汗直流,艺术的技巧是带着生命来的,但我的画像机械,每日在这里一笔一画再准确,也是不断重复而已…
我应该往玉泉的路上走,但心内胆怯起来。
食堂里的同学泡在喧哗的音浪里,叫唤不动,但我不能再延迟下去了。
霍地起身,我将满堂欢笑抛到身後,一个人起身走入夜sE中,走不久夜风里有人在叫唤,我挥手邀胡培生、泽生一道去。
风眠先生正在院里浇花,穿着睡衣,神情难得的松闲。他招呼大家坐在凉台上,问起培生从重庆回来的情形,谈话间才知校长要换人,学校没有聘书给林先生,先生说:「不能教大家了。」
神情静淡,先生是个情感丰沛的人,却十分内敛,他经历过太多的风暴起伏,没什麽能g扰他,画自己的画,做自己。
我特别想看先生的画,先生带我们走上二楼的画室,四壁立满图书唱片,画桌下一方小毡,图案是孔雀开屏,夜晚,四野素静,闻见风吹树枝的声响。
桌上堆了一些近来的画,先生说他近来想多画东方的趣味,画得淡些,一淡就轻了。他皱着眉头,自言自语似地说:「很难。」
我也感到这些花卉画里没有真实的情趣,想也许先生在为学校的事烦心,笔墨间就涩滞了。
「也许该画画山水,溪流、瀑布、山峦,我的家乡在广东梅县,那地方风景非常好。」
先生沉入记忆中,说起他的家乡,他在一九一八年就离开家,到现在没有回去过,他们那地方四面环山,一村子人都姓林,男人都出外经商,nV人当家,建造的是洋屋子,每道河流都有座桥……
林先生的话像是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,我们全陶醉在他描述的画面里。
我耳里听着,眼里突然闪现一幅画,几椽平屋,一排冷杉,河上闪着金光,恬漠静淡中生意流荡,先生曾经说过,那一幅画是个意外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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