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笑出声,笑完脸红红的,又小声道:“我擅长……记路。”
暮青在车外说了句什麽,车身微动,随即稳稳前行。顾青禾掀帘一角,石柳镇的屋脊、牌坊、河烟,一样样往後退。她捏起簪子,簪头的木云雀在指腹下磨得发热,像要飞起来。
暮青不时掀帘看路,忽然道:“别睡。薄霁渡之前有个山坳,近来不太平。‘苍枭寨’的人喜从坳口m0行商的货。你们坐稳,若停车,不许乱动。”
“苍枭寨?”卢至的声音低了半个调。
“山匪余脉。”暮青简短,“寒霁观要人,要货,他们也要。谁的手快,谁便占先。”
她的声音平平,但车里三个孩子都不由自主地把背坐直了些。暮青放下帘子,取了三小盅热水,逐个递过去:“喝口。夜里寒。”
水盅传到顾青禾手里,她才忽然意识到,离开村子不过几日,她就要去一个她从未在梦里见过的地方——那地方名叫“寒霁观”。她以为自己只是去学字、记帐,或是学着辨茶香。可车外的风正改了方向,带来了她听不懂的词:执事、令牌、薄霁渡、山坳、苍枭。
“顾青禾。”暮青忽然唤她。
“在。”
“你怕吗?”
她握紧了水盅,想了想,说:“怕。但我会记路。”
暮青看了她一眼,像是要笑,又没笑,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天sE落下去,远处的水光像一条银线,横在地平线上。那便是薄霁渡。车轮把白霜旗影子碾得细碎,寒梅在夜里无声开了一朵。顾青禾在车内,背挺得直直的,手心却在簪头上捻出一层温度——像在昏暗里握住了一颗小小的、还没来得及命名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