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情将木塞一盖,将葫芦塞回他腰里,拍了拍,便站起身来,向堂屋外走去。
微言道人趴在地上,眼巴巴地叫唤:“易小子,喂,你要去哪儿?易小子!你不理会老夫了么?”
“是呀,就是不理你了。长这么大个儿了,吃一两个鬼怪也不打紧罢。”易情朝他咧嘴一笑,“谁叫你前些时候老往我身上贴秽迹符,还偷吃我的饭食,你害了我,我就偏不要理你。”
说着,便对屋中的祝阴招手道,“师弟,出来罢。咱们出去走几步,消消食。”
祝阴听话地放下瓷碗,跨过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微言道人,跟着他走出堂屋。月牙像小小的角弓,渐渐被黑云盖遮,从云层里泻下的光只有微明的一点。穿过细草掩映的石阶,袍角掠过草尖涟涟水露,在衣上落下了泪痕似的水迹。天坛山里很暗,易情和祝阴站在墨色的夜幕里,彼此望不清对方。但奇的是,易情仿佛觉得祝阴在笑。
“师兄,您真不理微言道人了么?祝某瞧他误吃了鬼怪入肚,当真是难受得厉害。”
“我还有要事要办,没空理他耍宝。”易情将两臂枕在脑后,“那老头儿是自己造孽,自讨苦吃。这世上哪里有会将自个儿捉来的妖怪吞吃的糊涂蛋?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。”
堂屋里忽而传来条凳、方桌倾翻的裂响,遮牅户的草席里隐约透出微言道人手舞足蹈的影子。那老头吃了一葫芦的妖魔后,忽而狂性大发,将襟衽扯裂,秋兰吓得大叫,三足乌和玉兔满屋子蹿动,像是一场闹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