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辛章 — 22°36’54″N 120°17’51″E(第11/14页)
流动,脑中不断唸着「把尿液运送到输尿管里」。我在马桶前站了五分鐘,像是一尊静定的佛像。最终,我听到悦耳的水声潺潺响起,一股温热感流经我的马眼,我终于成功排尿。术后第一天我成功走路,术后第二天我成功爬了半层楼梯,术后第三天我成功排尿。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。
到了术后第四天,我各项生理机能大致上都恢復到能用意识控制的程度。护理人员来换药时,我勇敢地转过头去看我的伤口。一条蜈蚣般的蜿蜒长条状伤口十分怵目,正在癒合处微微鼓起外还留有些血渍。我数了数,一共十六针。这是神留在我身上的印记,目的是要我深深了解到身而为人的艰难与不易。我随口问了护理人员,说:「请问我哪时候可以出院呢?」她回说:「出院标准是要看你的引流管还有没有脏血排出。如果没有,那就可以出院了。」我接着问:「那现在还有脏血排出吗?」她说:「目前看起来还有一些,但已经比前几日少多了。再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。」这时,涂医生来巡房。他看了看伤口,说:「伤口很漂亮。」我苦笑以对。他又说:「对了!你想不想看你的x光照?」我心想:「我倒要看看我变成了一个怎样的生化人。」回他说:「当然要!」他拿出工作用手机滑了滑,递给我。我从他的手中接过手机盯着萤幕中的影像瞧。我看到一个「亻」字型的白色影像深深地嵌入我的左大腿骨。人工髖关节顶部的圆球卡在骨盆的人造髖臼窝里。突然间,我觉得x光照里的黑白成像好像是一幅山水画。古人在大山大水里做生命的功课,我在x光照里做生命的功课。仔细看,其实我的骨骼结构里也是有许多留白。有时候「不画」比「画」还要困难得多。或许造物主在创造人的时候也是像黄公望在画《富春山居图》时一样,在所有复杂的人性背后留下些许空白,等待有缘人观之。我把手机还给涂医师,露出一抹淡淡满意的微笑。
开刀后第七天,脏血总算不再从引流管流出,我可以出院了。但在出院前的最后一项功课就是要将引流管从我体内拔出。护理人员开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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